世界杯和练习本

世界杯又开始了。
大学里应该是一片沸腾，可惜时间不大好，过于临近毕业考和期末考，想来会有很多人因看不了比赛而心情郁闷。
世界杯基本上是男人们的狂欢节，虽然也有铁杆女球迷，但数量太少。而且女人和男人的看球在我看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女球迷除了看球，更多的还要看人，一支球队倘若没有帅哥，想要得到女球迷的支持，恐怕相当困难。而男人似乎不太会像女人那样对球员的外貌进行挑剔，大多更在乎技术和自己仲爱的球队是否出线。对男人而言，足球更类似一种信仰，喜欢上一支球队，就会一直喜欢下去，理由就只因他是XX队。
每到这个男人的狂欢节，便可以看见女人的抱怨急剧增加。这个月里，她们身边原来听话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上了闹钟，半夜到点就从床上蹦起来直奔客厅从冰箱里抓出啤酒打开电视大呼小叫的陌生人，其状态和武侠小说里练功走火入魔的武林高手一样，全然不可以常理度之，也无法理喻，所以就有了足球寡妇这个说法。当然，也有体贴老婆的，为了避免老婆大人第二天起来眼圈发黑，比较常见的是约一帮同事朋友预订酒店房间，下班也不用回家了，路上买点烧腊啤酒直奔酒店而去，于是十几条汉子在房间肆无忌惮赤裸上身喝着啤酒疯狂叫喊上窜下跳。其实这倒是个好法子，既尽了兴也没打搅家人的休息大计。
我父亲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不喝酒。
父亲的性格是比较认真的，平时不大苟言笑。但是一到看球时就不对了，常常会情不自禁大喝一声，声震屋瓦，吓得我老娘一激伶，完了丢他一句：“疯子”，他则视若罔闻，过不多久依旧老方一帖，于是老娘只得苦笑。老娘应对他的法子，便是将他驱逐出境，赶到隔壁小房间去睡觉看电视，父亲则正中下怀，欢天喜地地扎营小房间去了。
也许是军人出身，又也许性格认真，父亲看球一直坚持做笔记。
我在小房间的抽屉里见过一本绿封皮练习本，很厚，边角磨损翘卷着，翻开来看是历年来各队的得分及进球数，以及小组出线名单等等。父亲看比赛的时候，一杯绿茶，一枝笔加这个绿封皮的本子，极其认真地盯着屏幕，比赛完了自己计算各队的得分和出线。其实第二天看报纸也能一目了然，不过那大约是他的一项乐趣，他是不会轻易剥夺自己这个乐趣的。我家三个男人，我和弟弟常年在外，呆在家里的时间寥寥，且我一向对足球也没兴趣，因此家里很少有人可以和他谈论交流。我想这大约也是他沉浸其中的一种方式，在登分计算的时候，还能再咀嚼回味一下刚才的情景。至少，自己和自己说总是可以的。
我感兴趣的体育项目，是些比较直接的对抗，例如拳击、摔跤、赛车，这些项目节奏快对抗度高，对弯弯绕半天还不出结果的项目，通常看一小会就看不下去了。只是每当我回家，拉开抽屉看见父亲这个绿封皮练习本时，就会莫名地想努力喜欢一下足球，虽然我知道多半不太可能，但这不妨碍我会每次都这样想。
尤其当我深夜站在小房间门口，看着聚精会神看电视的父亲斑白的头发时，这种想法便格外浓烈起来。